聽說瀏覽器Mosaic誕生滿了十年。

很多事情也已經十年，或快要十年了。

劉煥榮死了剛滿十年。在民國八十二年三月底劉煥榮在陳水扁、呂秀蓮等多位立法委員連署營救下，還是維持判處了死刑，在三月二十三日槍決，那天晚上台灣三家無線電子媒介用夜間新聞的時段，現場轉播劉煥榮在槍決前的場面，劉煥榮也就這樣遙遙對著遠處高樓上以長鏡頭拍攝他的鏡頭，喊了兩聲「中華民國萬歲」。而在十年之後，在台灣的新聞上想要看到死刑更是即時、迅速與快捷，打開電視就可以看到警察衝入地下兵工廠、將兇嫌逼到抱著炸彈蹲據在角落對對峙、兇嫌引爆炸彈把自己炸得是血肉模糊，一氣呵成，毫無阻滯。

十年前劉煥榮那樣的故事已經是過去式了，再也不需要從七十五年延宕到八十二年那樣漫長的審理與訴訟，再也不需要什麼在獄中開始學畫然後開畫展義賣幫助雛妓改過遷善，或是寫一本自傳寫自己的黑道浮生告訴後生小輩歹路不通行。十年後不需要了，都不需要了。而劉煥榮的槍決是否應該播出，在兩大報新推出的「民意論壇」版上維持了兩三天的討論，而其實台灣的報紙有讀者發表意見的專版，也不過是十年前才開始的事情。蘇建和三人也獲得了自由，而根據報導，十年前蘇建和還曾經與劉煥榮一同學過畫，不曉得蘇建和在這十年之間畫藝是繼續精進了還是荒廢了。

十年後陳水扁、呂秀蓮不再是立法委員，馬英九也不再是法務部長，台面上的政治人物也幾乎重新洗牌了一樣。十年前「三一四事件」才剛過不久，我猜想大概也沒有多少人記得「三一四事件」是什麼，反正就是以趙少康等人為邪惡軸心的新國民黨連線去高雄辦活動被人打了回來，被警告新國民黨連線休想渡過濁水溪，這件事情同樣也在剛滿十年的「民意論壇」版上維持了兩三天的討論。十年前不會有人相信民進黨會掌權國民黨會下野，十年前還有很多人相信過一陣子中華民國的總統會是林洋港。

十年前如果你將申請來的SIM卡插到另外一支黑金剛手機裡頭，你會觸犯偽造文書罪，十年後手機一支不到幾百公克、SIM卡換來換去更是常有的事情，而原本的奢侈品，現在我每個月其實講不到兩百元電話費。十年前尹清楓還在大直海軍總部工作，在海軍武獲室與各方角力，他還活著，可是他就會要死了，不知道十年前的尹清楓知不知道他會被人殺害，知不知道誰想殺他。十年前這個時候Nirvana推出專輯《In Utero》掃蕩排行榜，掃蕩每一個十七歲少年的心與零用錢，那是Kurt Cobain最輝煌的時候，可是他不知道，在隔一年，他會自殺。

十年前我還不知道什麼是網際網路。對網路唯一的認知是高中電腦教室裡頭的那台Novell。唔，Novell。

真是奇妙的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