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篇去年就應該記下的筆記,在金馬影展看完《納粹製造》之後本來就想要稍微記下來,不過呢,就是因為一個懶字。想了想還是來記一下。
《納粹製造》(Invincible)是由德國導演偉特‧荷索(Werner Herzog)在2001年拍攝播映的劇情長片,曾經參與2001威尼斯影展競賽單元、2002香港電影節,在去年金馬影展中獲邀在國人眼前播映。
劇情是這樣的,故事開始在1931年,在德國境內靠近波蘭的一處農村,有個強壯的猶太鐵匠叫做席樹,在家中他是弟弟崇拜的偶像,一次因為在餐廳用餐與鄰桌客人發生鬥毆,破壞了餐廳的陳設裝潢,他因為沒有錢賠償,剛好附近馬戲團在徵求觀眾挑戰馬戲團裡頭的力士,若是挑戰成功便可獲得賞金,席樹成功獲勝,同時在馬戲團中,也被來自柏林的星探發掘,說服他前往柏林發展演藝娛樂事業。
席樹在柏林一位靈媒旗下的夜總會工作,換上了假髮扮演亞歷安人,展現其驚人的膂力,以滿足台下觀眾—包括許多納粹軍人亞歷安人種至上優越的想法,而靈媒也就是透過這樣的意識型態銷售,以及故弄玄虛說出希特勒將會順利攻佔各國的預言,藉以向納粹黨人靠攏,提昇自己的地位以及政治影響力。而隨著席樹工作日久,越不能夠忍受自己扮演亞歷安人種的虛偽,於是在一次演出時,公開脫下假髮與偽裝,承認自己是猶太人,引起了在場納粹黨人的憤怒,卻贏得了來自猶太社區的掌聲,雖然之後許多猶太人捧場前來觀賞席樹的演出,但是表演仍然被迫終止。
之後,靈媒原本謊稱他是來自丹麥貴族的身份被拆穿,原來他也是猶太人,結果原來的美夢全成了夢幻泡影,自己也惹來了殺身之禍。不過,席樹也成功解放了原本在靈媒手下工作的,為靈媒所壓迫的女鋼琴家,還在來自猶太社區的音樂家們幫助下,讓她一圓一直以來的美夢—在管弦樂隊的伴奏下演奏一曲。
劇情到了這邊就沒有什麼高潮了,可是後面還是有著狗尾緒貂的一段,席樹離開了柏林,回到家鄉,向家鄉的居民警告柏林政權對於猶太人的敵視,要居民們聯合起來組成鄉勇,以防隨時可能來到的迫害,但是,席樹卻出師未捷身先死,正在居民準備加入他的行列時,他卻不幸死於破傷風,而即管如此,他孱弱的弟弟卻受到了他的感召,要繼續為猶太人奮鬥…。
在宣傳資料上說,這部劇情片是根據三○年代真人真事改編,不過就內容題材來看,我很自然而然的與我現在在做的題目有著一些直覺的聯想,那就是與德國劇作家恩斯特‧托勒(Ernst Toller)在1921年的作品《亨克曼》(Hinkmann,另名德國青年亨克曼)的類似,在網路上查了一些資料,好像沒有看到有人討論在這部電影與舞台劇之間的類似,可能有,不過也是因為一個懶字,沒有詳查。
關於《亨克曼》的劇情,可以見於我之前寫過的劇情大綱,還有我之前翻譯到三分之二的劇本。《納粹製造》中的席樹,與《亨克曼》中的主角亨克曼,同樣都在劇中扮演亞歷安巨人力士,《亨克曼》第二幕劇情都在講述扮演的過程,亨克曼除了展示肌肉外,更表演了將老鼠放到嘴巴裡生吞,《納粹製造》中的席樹是猶太人,《亨克曼》劇中沒有交帶亨克曼的血緣,不過托勒本身是猶太人。
《納粹製造》當中講的,很明顯的是法西斯德國對猶太人的壓迫,而面對這種壓迫時,一再呼籲猶太人團結起來,對抗此種壓迫與敵視,扮演亞歷安人這件事情,也是德國人與猶太人的對立關係。可是在八十年前托勒的作品中,卻不是這樣,亨克曼去馬戲團工作,所呈現的是資本家,以及在一次大戰中受傷的退伍軍人、無產階級工人之間的關係,亨克曼為了滿足妻子的需要才從事這項工作,另外在第二幕第四場當中,還讓幾個角色來了一場社會主義大辯論,讓劇中一名角色繼續說著托勒從前獨立社會民主黨人(USPD)得來的無政府主義立場,講著1918年巴伐利亞革命所追求的目標。隔了八十年,類似的劇情,相同的亞歷安巨人扮演,社會主義的討論不見了,勞工怎麼追求更好的新社會新秩序的討論不見了,在《納粹製造》當中,反倒是用民族主義取代。
《納粹製造》在全劇尾聲前,不斷在強調未來可能的恐怖,當然可以很容易理解,這是劇中一群人在1931年對1933年開始的威脅所提出的預言,可是這部電影在2001年拍攝,觀眾從2001年開始觀看,在電影中有這麼多迫切的警告,是不是也在激起觀眾注意什麼、提防什麼、激起觀眾的民族意識對抗什麼,是的,在電影當中的是警告,而不是在希特勒垮台五六十年後事過境遷的省思,是警告。可是在現在呢,我到底應該要去提防哪一個對猶太人有著威脅的法西斯政權呢?一時間想不太出來,我只想到,從戰後迄今,因為猶太人帶給世上其他民族的威脅與壓迫,好像也該提防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