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要哭像了!」

蔡正仁、華文漪上週末在台北新舞台演出《長生殿》,以演出前門票的販售狀況,以及當天幾乎可說座無虛席的狀況來說,該是爭睹,可是在演出結束之後,聽到的各種說法,卻似乎是自己去了新舞台演了一齣「慘睹」。

有些人說兩位人家的功夫似乎有些生疏了,有些人說華文漪這麼久沒有登台,早就已經與水袖陌生,但無論如何,在我的眼中看到兩位的表演,總是精彩;但是讓人苦惱的是,舞台演出沒有所謂特寫,所以你的視線就是不能夠只停留在唐明皇與楊貴妃的身上,而對於周圍種種視若無睹。這次一同搭配演出龍套,都是台灣本地的演員,而看到這樣的演出,讓人不禁猜想到底是事前的排練不夠,還是如何。

你可以看到有時龍套已經走到了舞台上,才突然發現自己原來已經出場,收斂神態,或是飾演宮娥的龍套從舞台左右兩側出場時,左邊的龍套踏出一步,發現右邊的龍套還沒出場,所以還往後退了一步,等著右邊出場後才一同出場,但是這踏出一步又退回幕後,卻都已經收入到了觀眾的眼底。在上週六的演出中,龍套將椅子放到舞台中央時,甚至還沒有將椅子放到定位就下場了,於是觀眾就可以看到華文漪在唱了幾支曲子之後,突然離開楊貴妃的角色,回過身來自己調整那張椅子的位置;星期天的演出我沒有看,不過狀況聽說更糟,在演出「哭像」這一齣的時候,蔡正仁扮演的唐明皇為了悼念楊貴妃,所以雕了一座貴妃的塑像,在塑像前抒發哀思之情,演出時,龍套走錯位置,檔在唐明皇與貴妃像之間,蔡正仁在台上不耐煩的要龍套移開位置,說,他現在要去哭像了—而全場觀眾都聽到了這句話。

即使不管這些狀況,看完演出,也總覺得意猶未盡。「定情」還沒有演上多久就結束了,接下來卻是一大段台灣崑劇團演出的「酒樓」一齣,我想觀眾都是專程來看蔡正仁與華文漪的,「酒樓」演出不到一半,你就可以感覺到全場的不耐煩,而從「定情」到「酒樓」之間,其實還有一大段劇情,直接將這兩齣連在一起演出,其實根本連不起來。而「絮閣」、「驚變」也都刪去了相當多的內容,原來高力士、甚至隨侍一旁的宮女都應該有唱段,但是也都刪除了,聽說,原因是台灣沒有人會唱,結果有蔡、華演出的幾齣,長度都與台崑的演出不成比例。

說到崑曲。《宋金雜劇考》等書的作者、崑劇研究者胡忌先生在這個月八日過世了,原本聽說胡忌先生有可能來台灣一趟,卻已經沒有機會了。

在網路上查到,他的遺囑內容是:「多年前讀書看到黃苗子的《遺囑》和《後遺囑》,覺得很好。今天輪到我,表示舉雙手贊成,即─胡忌離世後,不發訃聞,不用悼詞,不買灰盒,不留骨灰,不搞遺體告別,不開追悼會、紀念會、座談會之類熱鬧名堂。也千萬不要在任何地方懸挂遺像,留在人們記憶中的胡忌是什麼樣就算什麼樣!」

真是灑脫。只是在看到這樣的灑脫的同時,看到時間不斷的將前賢推離了舞台、疏遠了舞台,而後輩的腳步似乎怎麼追趕,卻都還沒有趕上,想到的是一種最為精緻的傳統,不知道又會走到了怎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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