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一邊弄一些文件,一邊亂寫一些東西,然後去看了看新聞,看到在二日晚間七點在花蓮一位海巡署哨兵被人以九○手槍連開七槍,佩槍被奪,想到了一些以前在部隊的事情,唏噓一陣,本來有些想要答覆漢騰兄的想法,被突來的思緒打斷。所以便這樣吧,從我在部隊裡開始的一些經驗開始講起。
我八十八年在外島工兵營服役,在八十九年即將退伍之前,把在連隊中在推展精實案政策時所發生的一些光怪陸離的事情寫了下來,從八十九年十月份開始,在明日報新聞台以及台灣學術網路電子布告欄上發表,在九十年十月份這些東西由商周出版社出版,名為《驗證精實案》。
我在《驗》的序言〈改變地貌的地圖〉裡頭,就說到了寫作的企圖,台灣大概只能夠概略分為兩種表現台灣軍隊的手法,一種就是從最高點,講國防政策、講軍購、講戰術戰略分析,另外一種則是像《報告班長》這一類軍教片的,僵化而刻板的大兵日記,但是這恐怕都不是真正的軍旅生活,真正的軍旅生活,是不斷受到各種政策、各項命令還有種種因素所影響的,而用來「驗證精實案」的,不是哪次演習哪次操演,而是活在精實案政策下每位官兵的青春。
在出版《驗》時,出版社負責這本書的責任編輯傷透了腦筋,因為他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些文字,在形式上,像是故事,像是小說,在議題上,卻又是軍事政策這樣很「硬」、很嚴肅的題材,無論是擺在文學類或是軍事類的叢書,調性都非常奇怪,而我又不是很積極在寫作方面,所以也不可能弄成一套「楊維中作品集」。最後編輯將這本書獨立於所有的叢書外,獨立成冊,而進入通路之後,《驗》在每家書局,陳設的位置都不一樣,有的書店擺在軍事類叢書,與諾曼地戰史啦、國共最新武器圖鑑等等擺在一塊,有的放在台灣研究區,有的擺在政治區,大概除了暢銷書區以外的書架都有可能。
Ipa在〈ㄅㄟㄅㄟ是網路寫字〉中說到的問題是:現在的網路書寫被通路的分類所侷限,智邦生活館電子報、明日報新聞台不斷的從傳統平面及電子媒體沿用的分類概念,使得網路寫作走上了老路,顯得作者個性扁平與不自由。這我可以體會,因為這就是《驗》在出版時找不到包裝方式的原因,在出版環境裡,不知道在哪裡擺放我的誠實。但是我不覺得weblog這樣一種新媒體就會開創什麼不同的未來,因為那不是寫作者怎麼選擇媒介的問題,而是寫作者怎麼看待自己作品的問題。
Ipa這麼說:
「今天逛的智邦電子報(知識網、與個人新聞台其實也一樣),似乎屬於『前商品』,隱約都透露著希望寫久了能夠自成品牌,甚至從而出書成為真正商品,在傳統媒體中造成影響。這一點,是不是平台不同造成的結果呢?」
(補充一點,這個現在我認為喜服網更嚴重。)
這一段我的感覺是,Ipa將「人」想要將自己的文字自成品牌成為商品的心態,一股腦的全部認為是平台造成,因為有了智邦電子報那樣的網路平台,所以教育出來了這麼商業化的寫作者。但我覺得,所謂「出身」自智邦電子報,並不代表是智邦電子報平台而形成想要自成品牌的寫作者,智邦電子報不過是他想要達成自成品牌目標的其中一站而已,是因為寫作者企圖將自己的文字變成商品,才會讓文字成為商品,是因為有想要自立品牌的期待,最後才會去成立品牌。抱持著同樣的心態寫作,換成weblog平台,就不會成為商品嗎?未必吧。
Ipa又說:「由於 log 代表著紀錄,紀錄本身有綿延不絕的特質,不以主題設限,每寫一則 blog,都像是更提醒了自己的不足,而不是完成了什麼。」換句話說,log是一種連載,連載了一定數量可以結集成冊,成冊以後可以成叢書,叢書可以變成全集。我前陣子讀了一本小書叫《莎拉塔的圍城日記》,這是南斯拉夫少女莎拉塔在內戰開始時所寫下的日記,在莎拉塔全家在被聯合國接濟到巴黎後,這本日記也出版成為商品,誰說日記不能成為商品呢?
而或許現在的weblog的寫作裡頭沒有什麼言情類、武俠類的區別,還沒有看到Ipa所說的那種頻道分類,可是別忘了,「weblog」本身就可以當作是一種商品分類,君不見書店裡頭「網路文學」那一架是怎麼產生的?
文字成為商品,不是會不會、能不能的問題,不是在這個平台就會,那個平台就不會的問題,是想不想、要不要的問題,甚至是可不可以不想、可不可以不要的問題。在你我這些目前開始接觸weblog的使用者而言,之所以會有weblog不同於以上所述的網路平台的觀感,只是因為在你我之間還沒有想到要將文字變成商品的動機,所以還沒有將weblog上的文字變成商品的實踐,所以在此時此刻的台灣weblog上,還有一份難得的誠實。
對,誠實。我覺得Ipa想要看到的所謂自由的環境下出現的文字,用更精確的說法,該是誠實的文字。那種「不是在商品架上」的感覺,就是誠實,那種不用和其他的文字「比酷、比快、比市場性」的感覺,就是誠實。
但是有更多人不同,很多人必須要靠這個要掙一口飯吃,像「智邦電子報」等等是一份很多人賴以維生的事業,很多人必須虛偽,因為虛偽或許才是在這虛偽的世界中最真誠的真誠。在出版《驗》的時候,十七萬字的內容一次被刪去一半,我倒也沒有堅持什麼,因為我想要出版《驗》的原因是我想要讓我認為該看到《驗》的人看到,但是我的責任編輯必須維持他做過的書有一定銷售量的壓力,而我每次晚上打電話給我的責任編輯,我都可以聽到旁邊孩子哭鬧的聲音。
而Ipa說的那位網路寫手,外表像是專業經紀人,但Ipa能夠看到她回到家以後,脫去絲襪對著鏡子痛哭的樣子嗎?(如果有的話)Ipa說他「喜歡看不同面向在一個人身上交織的面貌,那些隱隱的相容與矛盾,是身為人的痛苦與快樂。」而或許那位網路寫手要寫一篇Ipa所認為好的,不是屬於品牌的weblog,我猜她或許會這麼寫:
她能夠這麼寫嗎? Ipa會喜歡看到這樣的「人的痛苦與快樂」嗎?
她能夠這樣寫嗎?即使是在哪一個所謂自由的網路平台上?即使是在weblog上?
我還在部隊的時候,我可以說我私底下在寫《驗》嗎?即使是在weblog上?
不同面向在一個人身上交織的面貌很好看,但是有些面向是可以就這麼給人看到的嗎?即使是在weblog上?
漢騰兄說:「…發現zonble他是跟我同年出生,但擁有兩個明日報個人新聞台的網路寫字老手,又看到他含辛茹苦地想要混口飯吃,就覺得市場化、商品化好像又不是問題所在。」那我這麼回答吧,我是急著要賺錢呵,但是我和朋友頂下的那間工作室是在做圖形方面的東西,我的工作是美工,而不是藝術家,我現在不是以文字吃飯,所以我還可以慶幸我現在的文字裡頭還有那麼些誠實。我也寫過一堆逢迎拍馬的東西,漢騰兄或許可以瞧瞧我在某外島防衛司令部政二支援時寫的東西。
在一個自由的環境下,人似乎是可以變得更誠實,就像我在離開部隊以後,我才有辦法發表《驗》,但是如果我人還在軍中,那麼這個時候出現了那個新平台、出現了weblog,會有什麼影響?而服役是不到兩年,寫作是一生的事,我可以離開部隊,對從事寫作這個行業的人來說卻或是一輩子沒有辦法離開。但即便我離開了部隊,發表了《驗》後,還是有人半夜在我家門口堆狗糞、燒紙錢,還有我的表舅是國防部人力司主官管級的人物,發表了《驗》後,家裡過年的氣氛我都覺得奇怪。如果將《驗》換在別的平台發表,不是明日報,不是商周幫我出版,這些問題就會解決嗎?
在一個自由的環境下,人似乎是可以變得更誠實,但是這樣的自由,超過了一種網路書寫平台所能夠提供的自由。你我可以慶幸現在握有這份自由,但是很多人沒有,那些人也不會因為換了一個網路平台寫作就能得到這份自由。而在這份自由降臨之前,誠實需要的不是那種網路書寫平台,誠實需要的不是weblog,誠實需要的是許多犧牲的準備,誠實需要的是勇氣,你不一定有而我一定沒有的那種勇氣。
真是bzz,出現這麼多個 “Ipa” 真有趣,不過我是小寫 ipa 不是大寫 Ipa 😀
前一陣子才跟朋友有了決心不再寫 blog on blog 的共識,對平台、商業化、網路、書寫巴拉巴拉也不再亂扯淡了:P 大抵說來應該是因為那篇ㄅㄟㄅㄟ只是一個起頭,後面還有一些對話與反省,然後到底是完整 article 或是時間性 entry 總會引起混淆,我也懶得爬梳;到底誰賺到錢,誰更自由,反正想到最後外面總還有另一層思考薄膜覆著,誰能逃的遠也是個人造化。勇氣不勇氣自己知道就好,至於研討會大拜拜外加車馬費,(呵呵,to 漢騰「兄」)我是懶人,在家閒扯淡就好:D
還有,下次別再用「引言」的方式在我照片上插針,這樣不太禮貌。
車馬費、車馬費、車馬費。
老實說,我看到車馬費這三個字,也覺得頂沒力的。
我的感覺是這樣:
「來喔!來喔!來參加研討會唷!
來一起研討在新媒體上,人能不能夠走出為錢寫作的宿命喔!
來喔!來喔!來就有錢拿喔!」
這該是什麼狀況…。
咦?學校要看成果,不是弄份報告書就可以打發了嗎?XD
這個是卓越計劃, 然後這個案子我們新聞所三個老師都不太願意下海主導, 就找了我, 而知道我不好管, 所以要求我在二月底要辦研討會, 發表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