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史的重要

離開某個天下第一大爛新聞系也已經四五年,回想起在大學那段時間最大的遺憾,就是新聞史沒有學好。想想幾年前年幼無知,總覺得新聞史課堂上講述的東西沒有什麼,隔了一段時間之後,回過頭來才又發現了新聞史的重要,可是又沒有什麼心力可以把過去錯過的知識再給唸回來,能夠做的就是在這兒懊惱。

這麼說吧。講到大眾傳播媒介,你我都有無數耳熟能詳的名詞可以隨意使用,這些名詞包括:「第四權」、「守門人」、「無冕王」、「客觀中立」、「知的權利」等等,這些名詞都有在新聞史上的淵源,但是當你我在台灣這樣一個世界一隅談論傳播媒介,(我在沒有任何量化證據下直覺感受)經常可以看到的是,引用這些名詞時,卻總是剝去了這些名詞之的源由,直接將這些名詞強硬冠上在傳播媒介上,成了傳播媒介的應然。比方說,媒介「就是」第四權,媒介「就是」無冕王,媒介「就應該」客觀中立…等。

所以在台灣的討論上,就可以看到這些名詞的奇怪使用。比方說,在去年十二月時,台灣大學新聞研究所研究生藍晨英就在南方電子論壇上,計畫發起連署,要求新聞局制訂傳播媒介的翻譯規範,要媒介不要把「Taiwan」翻譯成「中華民國」而是「台灣」,把「China」翻譯成「中國大陸」而是「中國」,如此,才能夠保障台灣閱聽人的「知的權利」。這就很怪,因為「知的權利」是在美國七○年代時,傳播媒介為了在水門案這些新聞事件中,對抗政府的權力所喊出的口號,所以「知的權利」可以說是媒介對抗政府的權力,但是在藍晨英的詮釋下,「知的權利」反倒變成了政府規範媒體的權力,這種權力關係的完全倒置,實在是讓我非常奇怪。

至於前陣子台灣新聞局長葉國興所說的,新聞局要進行台灣報業的資金流向種種的調查,一方面說是要為台灣的報業輔導鋪路—真好玩,新聞局都不知道把台灣的國片輔導成什麼樣子了,現在又有餘力要來輔導報業—,另一方面,則是要在大眾傳播媒介的「第四權」之外,發展監督媒介的「第五權」,可是民間沒有在做,所以政府要出面做。這種說法感覺也很奇怪,關於第四權的乙詞的淵源,陳錫蕃寫的這篇〈「第四權」一詞誤用久矣〉還不錯,先不管這個資料來源是來自國民黨的研究,陳錫蕃對於這個觀念的字源考察還算詳細,可以瞧瞧。大抵的意思是,「第四權」的原意是政府的「第四部門」,指在政府原來的部門分工之外,其他對政府發揮的政治影響,如果真的有什麼「第五權」,那對象也該同樣是針對政府,而不是什麼監督第四權的力量就叫做第五權。而第五權這個名詞的使用上,加拿大廣播公司(CBC)拿來稱呼他們一個從1975年開始播映迄今的新聞節目,主張第四權指的是平面媒介,而第五權是指電子傳播媒介。

而我覺得其實第四權的解釋該是一切民間政治影響力量的總稱,前陣子陳水扁與呂秀蓮上了網路聊天室直接線上互動,聊天室裡頭的閒談何嘗也不就是一種第四權的表現—雖然這個活動也是由中國時報這個「第四權」所主辦的事情。

岔個題,最近在貓空行館電子布告欄站台上的某大爛新聞系討論版上,倒也真是精彩,林元輝、孫秀蕙、吳翠珍、方念萱都在網路上寫了東西,除了孫秀蕙以外,其他人幾乎很少在網路上出沒,大概的意思是,由「新聞公害防治基金會」所提案的「臺灣主要報紙新聞定期評鑑案」這類的新聞評議,新聞局過去就有做,不過是固定綁標給新評會,今年改成公開招標,剛好由前述基金會得標而已,而針對前四版的新聞作評鑑乙事,則是特別針對「純淨新聞」評鑑,新聞分析、專題報導、評論等等不在評鑑範圍內,台灣的新聞界對評鑑案的解讀是嚴重曲解,更甚之,吳翠珍與方念萱投稿中國時報的投書被惡意刪除了重要的一段。感覺起來就是,自己是教新聞的,但是最後卻被新聞人捅了一刀。

繼續岔題,之前壹週刊在做某大爛新聞系講師賴國洲婚外情的報導時,從攝影、文字到編輯整個內容製作的流程,全都是由某大爛新聞系畢業生一手包辦,真是有趣。再岔題,其實看看現在的大學報,新聞系學生去採訪自己學門舉辦的學術研討會,都可以寫出什麼「新聞數位化典藏的目的就是要讓新聞內容數位化」這種有寫跟沒寫一樣的大爛稿,寫成這樣也不見有人去好好指導,在學校裡頭都沒有教好了,包括教出像我這樣只對興風作浪有興趣的爛畢業生,我看也別指望想要透過什麼評鑑達到什麼效果。

又岔題,新聞還真是一門麻煩的行業,也是一門麻煩的學門。今天涂醒哲要搞一個什麼全國各大醫院評鑑,想來不會遇到跟葉國興一樣的反彈,而即便醫療體系的倫理理想與實際之間也存在著落差,但醫學院與業界也總不用像傳播學界與業界那樣的關係,你當個新聞系的系主任前你執行過一系列的研究計畫,你去評鑑去批判去給你的同學你的學長學姐學弟學妹給分,最後你要籌措經費你又要向那些給你評鑑批判得亂七八糟一塌糊塗的校友們募款。,然後你或許會覺得新聞系的畢業生怎麼會這麼給文化流氓糟蹋,而你訓練出的畢業生則覺得你教給他的東西讓他就業沒有保障。其實新聞學界何不乾脆就直接作賤自己把道德踩在腳下向弱智媒體靠攏呢?開個兩堂「長距離跟監攝影專題」或「化身採訪專題」也不錯呵。

回到正題,新聞觀念的發展,來自新聞史,新聞系學生對於新聞史的瞭解,應該要更勝於採訪寫作、報刊編輯還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實務應用。但這幾年斷斷續續看一些論文研討會,關於新聞史的研究看到的,印象所及,大概都是香港中文大學所做的研究,台灣的論文不記得有哪些。而台灣的新聞史專書,李瞻爺爺的《中國新聞史》與《世界新聞史》實在是太古老了,比較晚近的,鄭貞銘之前編了一系列台灣報人叢書,而在某大爛新聞系在教新聞史的林元輝,在《新聞學研究》上把那套叢書痛痛快快的狂批了一頓,林元輝教的新聞史或許不錯,可是呢,林元輝自己也沒有寫出一本新聞史的課本來。

所以像我這種顯然教育失敗的畢業生,就繼續說著胡說八道的話,繼續保持著各種沒讀書的粗糙思考,繼續懊惱。

8 thoughts on “新聞史的重要

  1. 你能發現史觀的重要,足見你有優秀的部分
    我覺得許倬雲和余英時對歷史的觀點可以參考
    文章假如字數太多
    就突顯不出真正的重點
    不過,這是blog,也無須強求

  2. 突然發現一件事情…林元輝也說「第五權」。

    難道全台灣只有我覺得監督媒介的權力不應該叫做第五權嗎?怪。

Comments are clos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