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我又突然想起了那一篇關於所謂「新聞美學」的論文。在那篇論文中,將所謂的戲劇當作是一種不同於所謂的新聞,是一種不像新聞報導那樣有著那麼多的基於再現需要而做的規範,是一種可以完全描寫作者個人理想的自由文體,這種說法也不管在二十世紀初開始建立純淨新聞寫作職準則的時候,也正是寫實主義戲劇大行其道的時候,也正是莫斯科藝術劇場與史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方法演技四向傳播的時候。
先不管那篇論文怎麼說的,如果要拿新聞與戲劇類比,在某些地方、用某些角度看來,倒真是恰如其分,比方說,這年頭人們每每把「記者」叫做是「妓者」,這種充滿歧視意味的修辭,倒是與百年前人們看待戲子的眼光差不多;而因為無法忍受「妓者」的新聞,所以要寫公民新聞,也跟百年前人們就算瞧不起戲子還是喜歡串戲差不多,或是如大約八十年前陳大悲搞的那個「愛美的戲劇」。一方面瞧不起,一方面卻又無比強調其傳播效果與影響,以為是啟蒙與知識觀念傳遞的最重要工具,百年前這個位置是屬於小說與戲曲的,我們可以在梁啟超與陳獨秀那邊讀到種種誇張而悲憤的陳述。然後,這年頭各種傳統的表演技藝面臨著的是凋零與失傳,讓我想到那篇「新聞美學」論文的,就是,如果說做報紙這件事情可以當作是一門技藝的話,以台灣這種教授這門技藝的方法,我看在不久的將來,大概也差不多該失傳了,有一天如果你還會做報紙的話,或許可以憑著做報紙,成為文化資產保存法的對象。
實在很不想提工作的事情,我在吃什麼頭路應該一些朋友都知道,不過還是大概提一下。兩年前我考上了關渡某大學的戲劇系的博士班,就去念了,而在開學前又遇到案子的錢被拖上了個把的月這類的狀況,積蓄也吃得差不多了,但是飯還是每天都要吃,當時母校木柵某國立大學傳播學院剛好出缺,所以就去幹了助教,後來職缺又從該院調到該院的新聞系,負責電腦室(及其他各種交辦)業務。
而一直以來,在木柵某國立大學新聞系碩士班的修業規定中,要求如果大學不是就讀新聞傳播科系的一年級學生,必須修習編採實習課程,過去這些碩士班學生是跟著大學部的實習報刊一起跑新聞,而在我因為吃飯問題回某新聞系之前,似乎出現了些因為碩士班與大學部所修習的編採課不是同一堂、不是相同的授課老師而造成的狀況,於是,本學期起,碩士班的編採課另外弄了一份實習報刊,電腦室的指導老師—也就是我的直屬老闆—負責教授這堂編採課,而我以前對排版啦報紙編輯啦印前啦還學過些皮毛,也就做了這份實習報刊的助教。
這份實習報是小報尺寸,一大張,四個版面,隔兩週出報一次,週五的時候與大學部的實習報一同出刊,也是在週四晚間九點承印的印刷廠開工的時候,將PDF檔案一同傳至印刷廠。上周是第二次出報,第一次出報的時候手忙腳亂就罷了,心想著第二次出報狀況應該好些—某國立大學因為提早開學一周,所以四月有一周春假,所以這次出報距離上次有三週的時間,授課老師也沒有限制什麼時候做版,也可以在家裡做、也可以在學校做,總之,在出報前一天將最後完成的PDF檔案送到我這裡就是了。
週四下午我便陸續收到了四個版面的PDF檔案,打開電子郵件信箱,一位研究生寫信來,說下午她會來確認同學製作的版面是否可以順利送印。我就一邊放著剛抓來的裴豔玲的〈夜奔〉,一邊打開這四個版面。
看到這四個版面的當下感受,與「按龍泉血淚灑征袍」的滋味,也是不徨多讓。所有的版面上都沒有打上出刊日期,這樣誰知道這份刊物是什麼時候出刊的?然後,頭版—又來了,所有的向量圖檔在排版軟體裡頭的鍊結(Links)全部沒有建好,在輸出的時候,排版軟體裡頭只有低解析度的點陣預覽圖檔,而向量圖檔該變成透明的地方,也都出現了白底,蓋住了應該出現在版面上的東西;這算小事,重建鍊結的圖檔就好。二版呢,整個版面的字級都小了一號,讓人最不解的事情是,這整個版面報導的是藝文相關的內容,但是所有的標題內文,全都用的是楷體字,也不曉得這是什麼意思。
後面是兩個專題版面,一個什麼居家生活專題整版寫得像是家具賣場的廣告,另外一個什麼升學就業專題寫得像是補習班廣告,所有的標題下得都像是廣告文案的slogan,這也就罷了,看到四版的時候,第一眼就覺得不對勁—每一欄的字數怎麼這麼少?整個版面的基本配置位置都不太對,打開文件設定選項一瞧,嘖!整份刊物應該是小報尺寸,跟印刷廠也講好了,之前任課老師在課堂上也宣佈過了,而眼前看到的,這個第四版的版面大小是—A4。
—怎麼會是A4啊?
這個版面又是什麼意思呢?是該把這個A4大小的版面放在原本大小的正中,上下左右各留出個五公分大刺刺的留白呢?還是要把這個版面放在上下左右哪一個角落上?還是應該等比例放大呢?
下午四點多,之前寫電子郵件給我的研究生出現在辦公室,看到我就問,這一期做出來的版面有沒有什麼問題,需要再做怎樣的調整,才可以拿去送印。真是難倒我了—這個問題問得真是好,好到讓人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實在不知道就只有四個版面,卻可以做到每個版面的字體大小都不一樣、甚至版面大小都不一樣,這種…東西…可不可以送印,更讓我不解的是,作為新聞研究所的研究生,怎麼會做出這種東西出來,而讓我更難理解的是,作為新聞研究所的研究生,怎麼還需要問這種…東西,是不是已經準備好可以送印?…還有,為什麼我的名字要打在這種…東西上?
下午六點鐘左右,授課老師開會回來,看了看,結論是,還是出報吧,不過,在最後三四個小時內,要我將四個版面全部從頭做個東西來,一個小時做一個這個版面倒是小事,還好之前有要求將全部的原始圖片與文稿全部上傳,讓人頭痛的是,四個版面的內文大小統一之後,二版的字數太多、四版的字數太少,也不適合在二版做一個什麼「文轉四版」之類的,所以還要一面刪稿,一面想辦法找個東西來塞版面,晚飯也還沒吃,真是,這錢還真是難賺。
有圖有真相:
但是還是有些問題實在幫不了忙啊,在那個讓人抓狂的A4大小的四版上,有一張不知道該怎麼說的圖表。圖表內容是本土企業與外商企業採用的英檢類型,表示分別有多少比例的本土企業與外商企業,採用全民英檢、TOEIC、IELTS、托福電腦測驗與托福紙筆測驗,對照新聞稿中的內容:「104教育網 『職場英文能力需求』調查顯示 ,多益測驗、托福與全民英檢成績最被企業所認同。」這張圖表要表現的、強調的,該是採用不同英檢的比例,既然是比例,那圖表應該將本土企業與外商分開畫成兩張圓餅圖(Pie Chart)才是,而不應該畫成長條圖(Bar Chart)啊!
畫成這樣的長條圖,讓本土企業與外商在某一種檢定類型的比例相鄰,不同的檢定類型之間反倒有一些距離,也就意味著,這張圖表要強調本土與外商的英檢方式的比較,但是稿件中完全沒有這樣的意思。畫成長條圖也就罷了,這張圖表上,又很沒有意義的將相同的資訊重複兩次,在上方的長條塗上已經畫出了本土企業有49.3%、外商有28.3%採用全民英檢,在下方的表格上,又將相同的數字打了一次—當然,也不能說這樣做是完全無用,在這個版面上,其實如果沒有那個表格,還真是分不出來那個長條是數於本土企業的、那個又是外商的—你看,在圖表的右上角上,還放上了一個小圖例(legend),標示本土企業與外商分別用什麼顏色表示,不過,在這張黑白印製的報紙上,能夠看到的,就是兩者都是無從辨識的灰色,沒有下面那個多此一舉的表格,還真是看不出來—既然如此,那畫圖表幹啥呢?直接放表格不就好了嗎?
我也只有三個多小時的時間,可沒什麼多餘的力氣重畫什麼圖表。
咳。新聞研究所。
(未完)
原始版面的連結跟改過的版面是一樣的O_O
兩個連結的檔案是一樣的耶 Orz
原版的pdf連結和改版的pdf連結是不是一樣的呀@@
Zonble, 原始版面跟改過的版面,兩個PDF檔案是一樣的。
難怪我看了半天沒看出不同點啊!
Hmm. link 弄錯。現在修好了。
看完了…
和zonble說聲:「…辛苦了」
老聽到:「我以前也是 LaTeX 孤虜 (guru),現在這種事叫助理去做就好了」意下是 keep them (uh..3rd world labor?) busy, so that they won’t fire off a revolution?!
錯誤特攻一下: slogan not slogen
王令麟在《商業周刊》第八五四期接受專訪時,大談生意經:「Show me the money」。他並指稱政大傳播學院教授徐佳士的學生沒出一個施振榮、林百里、曹興誠,所以台大、交大越來越興旺,只有政大越來越苦,越來越可憐。王令麟還說,如果徐老師能教出三個哈利波特的作家,就能安享晚年。
↗看完以上這段文字,便不必訝異當今【妓者】的水平
你嘛幫幫忙。
1. 搞技術的人完全不會..自己有的(珍貴)特質
2. 莎士比亞想寫只是因為他想寫,他所有一切的創作只顯露出他的人格特質中自大自負的一面
請拿出根據來。謝謝。
我雖然是個搞技術的, 可是我覺得我的特質有兩項是不容易被模仿的, 而且也很難找到同時存在這兩項特質的另一個人….. orz
回12樓的網友
您以為我是贊同王令麟的高見嗎?怎麼會有這樣的誤會啊~哎哎哎
1. 既然不懂,敢請教閣下拿哲學自做標榜的用意。一邊貶抑別人,說別人這個不懂、那個不懂,都是 skin deep,但是說穿了卻是自己也不懂,還要高舉自己有什麼價值。這樣可以說服誰呢?喔。關於這點,我想閣下應該也是不想解釋,反正可以自由心證嘛!
2. 拿不懂的東西做比喻,只會引喻失當。話說,閣下不是很關心「關於A到B,B到C是如何關聯於A和C的關係」嗎?既然莎士比亞並不是這樣,你想要講的東西又打算對應到莎士比亞的哪一點?好,如果你最近無聊想看書的話,不妨去找找一本叫做《知識的騙局》的書。
3. 從「至於搞技術的普遍人文素養不足一語,如果您有機會去不管哪一家工廠走一遭,就不會不同意我的說法了。」直接跳躍到蔣經國,也真厲害。到底搞技術的是不是普遍人文素養不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這邊叫嚷著別人沒有素養的,是說別人懂程式,自己不懂,說別人不懂哲學,自己也不懂,提了一個莎士比亞,自己也不懂,以這樣的素養,想要鑑別別人的素養,能鑑別出什麼,也實在啟人疑竇。
從去工廠走一遭直接跳躍到書本上蔣經國在俄國的工廠,讓人更不解的是,那,敢請教閣下去過了什麼工廠?做過了什麼觀察?而既然要從工廠扯到讀書,扯到書本上共產國家的工廠,我也可以來扯。我從書上還可以看到這樣的工廠哩—赫拉巴爾有本小說叫做《過於喧囂的孤獨》,懶得打字,直接抄一段書介:
「《過於喧囂的孤獨》中廢紙收購站的老打包工漢嘉就是一個處於社會底層的普通人。他孑然一身,沒有妻兒,沒有親友,終日在骯髒、潮濕、充塞著黴爛味的地窨子裡用壓力機處理廢紙和書籍。他渾身髒臭,當他偶爾拿著啤酒罐走出地窨子去打啤酒時,他那副尊容會使啤酒店的女服務員背過身去,因為他手上染著血污,額頭貼著被拍死的綠頭蒼蠅,袖管裡會竄出一隻老鼠。就這樣的生活,他年復一年度過了三十五個春秋。他沒有哀嘆命運的不濟、社會的不公,卻把這份苦差事看作他的『love story』,把陰暗潮濕的地下室看作『天堂』。他說三十五年來,用壓力機處理廢紙和書籍使他無意中獲得了知識,他的『身上蹭滿了文字,儼然成了一本百科辭典』,他的腦袋『成了一隻盛滿活水和死水的罈子,稍微傾斜一下,許多滿不錯的想法便會流淌出來。』」
4. 幹啥扯到經濟學?問我嗎?敢請教誰先開始討論什麼「市場的運作法則」?閣下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扯這些東西,閣下又怎麼會以為別人就應該知道?閣下這麼不想浪費時間跟青春在沒用的東西上,倒是似乎很喜歡浪費別人的時間。
然後,真的,為了閣下著想,閣下真的請好好注意修辭。反正我仇家多,罵我的人也多,各種低水準的討論我也一向來者不拒,你要怎麼說我,我也習慣了,不過,光是憑你前面的說法,謝或苗就可以去告你。我想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忍受被你冠上什麼雞的頭銜與大陸女性在什麼市場法則下一較長短的。
你對於謝、苗的想像又是什麼?
發現這篇的回應比本文還精采,嗯。
作為莎士比亞,他的人格並非全然正面,這就好像馬克士威不只是電磁學家,他也是詩人。
但他的成就主要是電磁學,而這些電磁學公式裡面又跟詩有啥關聯?
如果要談他作為一個人,整體的表現,自然可以扯到負面人格,但作品跟人格又有什麼「完完全全的絕對關聯」?
能夠透過這種不知所云的方式論證出「莎士比亞的創作只顯露出他的人格特質中自大自負的一面」的人不知道又有什麼資格討論邏輯?
看完這一長串的辨證
可以想見理則學
之所以有一堆正常人覺得這到底歸納出來 有何意義的複雜辯證定律
是因為有辨證之心的人都有一股偏執…
心中也有一個希望與人分享的小小世界
於是越說就深 越深就越主觀 越主觀就越難以理解..
我自己在日常生活也滿愛辯論的
可惜我沒有把它寫下來的習慣
不然不知道是不是也一樣有趣
另外回到本文
我想既然這個實習是專為大學不是新聞本科的研究生所設計
那為何又給予這麼大的自主性
感覺似乎沒有完整的教學系統
在下過去剛好也是這個學校的這個科系大學生
實習報紙中有一套流程規範
即使能力不足
也不至於出現這種製作面的錯誤
我想學生的用心程度有問題
但學校的制度也很可議
讓學生產出這樣的作品還企圖發行
竟然是到了末端才由助教埋頭改正
唉 就算是實習刊物
這也太沒有專業素質與誠意了
在這個一切速成的環境裡
不需要更多的刊物
只需要拿出一點專業和誠意的刊物
即使是實習刊物也應該有嚴肅完善的態度
以這種心態
學生以後當矇混過關的文字產出者也不意外了
另外針對樓上王令麟那篇的原波文者
您說你不是贊同他的說法那就好了
因為有點看起來是像徐佳士教授帶出一群妓者.
這實在是有點驚人的議論
並非我的護校情結 但這種說法有點嚇人
不過您似乎不是這個意思
是否要表達王令麟這種態度創造了許多妓者??真是捏把冷汗
不過開了檔看完zomble的修正
真想說聲您辛苦了…
原本的版面還真是嚇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