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線上把《我身騎白馬》這張頗具實驗性質、結合歌仔戲唱段以及沙發音樂的專輯聽了一遍。放著推廣本土文化的政治正確不提,音樂本身沒話說,也的確做到了宣傳中所稱的,讓鄉土味濃厚的歌仔戲與現代結合,但是,如果就音樂本身與唱詞所載負的內容的組合,實在還是難免讓人覺得,很奇怪。
在宣傳中提到,這張專輯「結合了輕柔輕快的沙發音樂,爵士、古典、電音、拉丁等樂風的全新組合」「另你心曠神怡、煩惱全消」,可是仔細看一下專輯中的曲目:〈逆倫怨〉、〈淚眼無言〉、〈趕赴大牢急急行〉、〈含笑九泉陪釵裙〉,取材的劇目來自於《紅燭淚》、《鴛鴦遺恨》還有《贖罪塔》…等,又是淚、又是愁、又是罪,怎麼看都很悲情啊。問題不在於兩種不同形式的結合,而是在,形式與內容之間傳達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那我應該如何表情?製作這張唱片的人,又希望激起怎樣的情緒?
用輕鬆慵懶的旋律表現像〈何必心酸頭低低〉、〈那並不是愛〉,但是像〈趕赴大牢急急行〉這種描述聽到愛人被抓進大牢、心焦如焚,愛人即將「受盡酷刑穩無命」,所以要「趕赴大牢急急行」的唱段,音樂卻是同樣慵懶,反而像是「散步大牢緩緩行」,旁邊的「嘟哇嘟哇」的男聲合唱聽起來也像是幸災樂禍,感覺像是還沒走到一半,愛人就該被折磨至死了。
如果說,把歌詞內容、與歌詞出現在故事中的情節,與音樂割裂,對我來說是一件不太能做到的事情,畢竟對我而言,歌仔戲聽得還比沙發音樂來得多。而戲曲中的唱詞與一般的歌詞不同,戲曲中的唱詞除了歌詠人物當時的心境之外,同時也包含了戲劇動作,也就是,在吟唱時,戲人會同時加上身段、做工,或是以動作表現這個當下的心境,或是以動作進一部推展情節。在《我身騎白馬》專輯中,每首曲目的唱詞大概都前後唱上個兩遍以上,但是有些戲劇動作如果做上個兩次,那個場面想來會是頂荒謬的。例如〈淚眼無言〉:
啊…深鎖愁眉難開展
回頭只有,只有淚眼無言
不是都已經說了「無言」,「無言」又怎麼會再唱一次呢?豈不是整個打亂了「無言」的意境嗎?另外一曲〈含笑九泉陪釵裙〉,也有相同的問題,唱詞是這樣的:
眉間愁散心鎖開
了無遺憾掛心懷
唯有感恩在心內
我含笑九泉來去陪裙釵
唱到「含笑九泉來去陪裙釵」,對應的戲劇動作,是自刎下場。自刎了之後,又唱了一遍,該是怎樣的狀況呢?自殺未遂?還是死了之後又爬了起來呢?
至於從改編自希臘悲劇的《伊底帕斯王》的《贖罪塔》中,選出的〈逆倫怨〉這一曲,搭上沙發音樂,意思是—在沙發上做些什麼事情哇?如果想像那個畫面,加上前後唱上兩次,似乎就更過份了。
我肝腸寸斷為著啥
他…他竟然…他竟然
還要強暴他的親娘
唉,強暴了一次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