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一個小獎

我之前把我的劇本《作為:一齣二元三部曲》 (PDF檔案,約七百多K)拿去投了教育部文學獎,這兩天得獎結果公佈,沒想到還撈到了一個佳作。奇怪的是,主辦單位在結果出爐後,我也沒有接到通知,還是朋友在網路上看到轉告我的,而其實得不得獎不怎麼重要,在飢寒交迫的時候有一筆小錢進來,才是比較重要的事情啊。

還記得投這個獎要附一個簡短的創作動機之類的說明,在投稿前想了想,如果要寫一份完整的創作動機,大概也可以寫上動輒上萬字,但是主辦單位又要求在一百字以下,不寫又不行,所以我就這麼寫著:「寫這個劇本的動機是純粹窮極無聊,投稿的動機是位了沽名釣譽」,好像一附就是來找碴的樣子。想不到找碴也可以得這麼個小獎,想想目前這類的創作獎項,都沒有「最佳找碴獎」,想來實在很可惜,如果有這樣的獎項的話,我應該可以拿下不少吧?呵呵。

順道一提,我的Notebook的吸入式光碟機居然沒有辦法退片了,明天還要去送修機器,想想真煩。最近一直是時間不夠用,還遇上這樣的事情。

再現中的台灣行動劇概念的形成

簡略的查詢了一下過去的新聞報導。根據我目前所看到的資料,大概來說,台灣在媒體當中所再現的行動劇概念,我以為成型於野百合學運之前。詳細資料這邊就暫且不列了,這篇畢竟只是一篇簡單的筆記。

目前在網路上有些地方,會稱台灣的第一部「行動劇場」作品,是王墨林的《驅逐蘭嶼的惡靈》,在1987年開始,達悟人開始反對台電在蘭嶼興建核廢料儲存場,並且在1988年到1991年三年間,每年舉辦一次「220驅逐蘭嶼惡靈」抗議運動,而王墨林便在這個時候製作了前述作品。但是根據媒體報導,當時對於王墨林的演出的描述,以及閻振瀛所撰寫的一篇新聞解釋,用的並不是「行動劇」這個名詞,而是「報告劇」,並且主張「報告劇」的概念,是來自於布雷希特。此外,搬演《驅逐蘭嶼的惡靈》的單位,名為「行動劇場聯盟」。

從1988年《驅逐蘭嶼的惡靈》之後,下一次可以在報章上看到關於「行動劇」的報導,則是直接到了野百合學運,這個時候的媒體報導中,已經是直接、而且似乎是相當習慣的,稱呼在抗議活動演出的街頭短劇叫做「行動劇」,或「行動諷刺劇」,在報章上已經不用多做解釋。在這二到三年之間,在報章媒體中對於「行動劇」的報導有一段空白,但是已經成為一種約定成俗的通用概念。而在這兩三年之間,這樣的概念怎樣形成,怎樣被約定成俗,我還不是很清楚。

同時,在野百合學運期間,行動劇或報告劇演出的報導,也從原本出沒在藝文版面,大舉轉移到了政治、社會版面上,從此幾乎便很難在藝文版面上看到使用「行動劇」一詞的相關報導。也就是,當「行動劇」這樣的稱呼在野百合學運普遍使用的時候,似乎也便脫離了像小劇場運動這樣或許會比較偏重藝文、劇場實踐這樣的想像,而是被當成了一種政治宣傳手法使用,在野百合學運之後,關於行動劇的報導又沈寂了一陣,到了93年與94年的許多工運活動中,則又看到行動劇的大量使用。

而當時關於行動劇的報導,與2004年可以看到的報導,其實沒有多大的差別,通常是,導言的寫作中描述多少或那些團體、有多少人,在什麼地方發起了一場抗議活動,後面幾段描述的是抗議的訴求,在結尾前的某一段,以大概一百字上下描述:「抗議團體同時也在現場演出某某行動劇,表現他們的訴求」等等。在「行動劇」概念成形的同時,被報導、被再現的形式,也同時成形,而在之後的十多年,都保持著相同的形式。

提一下之前提過的,顧爾德對於目前的行動劇的評論,抱怨現在在媒體上再現的行動劇「沒血沒肉」,但透過過去的報導,其實從以前到現在,被媒體再現的行動劇,好像是一直都是這樣,「沒血沒肉」。

差事劇團的《軍史館殺人事件》

差事劇團將在今年年底推出作品《軍史館殺人事件》,由王墨林編導。我對這場演出相當好奇,不過就目前所看到的、宣傳的內容來看,還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在差事劇團的blog上,也還沒有多做介紹,我正在想或許應該打個電話,看看有沒有辦法先拿到劇本來瞧瞧。在網路上目前可以找到關於這齣戲的介紹是:(取自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

民國88年06月19日,一場夾雜著社會問題、人性與暴力的姦殺命案。莊嚴冷肅的軍史館,是國家的故居,亦是國民的前世。於館內擔任保衛工作的軍人,何以在短時間內殺人、姦屍?是怎樣一股邪惡力量驅使的衝動?!

從國史到國族是一個敘事的過程,而誰是這個「說故事的人」?國史毫無例外地是為了國家而建構的神話,它既誇耀殺人、殘虐、肢解的神聖性,而確保這些書面記錄服務現有的正統。然後,我們就擁有了一座說故事的軍史館,或其他什麼紀念館、博物館⋯

本劇寓意從1999年震驚社會的軍史館殺人事件切入,以意像與真實交織而成的劇情,通過影像及裝置,將該殺人事件抽絲剝繭,企圖揭開殺人動機後的謎雲⋯

光就這段介紹來看,雖然是要「抽絲剝繭」,但是「企圖揭開殺人動機後的謎雲」這句話,感覺起來卻像是要使用片段、不連續,以意象為主的手法,企圖捕捉殺人者的心理動機。感覺起來,好像差事劇團的企圖是將軍史館小兵殺人的行為,與國家機器殺人的行為類比,而軍史館小兵殺人的動機,似乎是因為小兵在軍史館當中,感染了軍史館器物、圖像、故事,在誇耀「殺人、虐待、肢解」的神聖性敘述中,感染了某種邪惡的意志,犯下姦殺的小兵與軍史館一樣「莊嚴冷肅」,姦殺是國家所教唆的,或是在愛國主義的規訓下的產物。

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這樣,不過這段介紹讀起來像是這樣。

喔!原來有人是這麼想

去水準書局撿了一本書來看。Manfred Pfister,周靖波、李安定譯,《戲劇理論與戲劇分析》,北京: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2004年四月。雖然說中譯本是今年才出版,不過卻是一本在七○年代的戲劇理論作品。

雖然說什麼戲劇是創作,是什麼文化創意產業當中的一環,但是放眼望去,關於戲劇的各種理論,卻始終讀不到多少與所謂創意的發揮有關的東西,要不就是講什麼戲劇的儀式性、要不就是講什麼舞台的慣例。而這本書當中的企圖,則是以傳播理論,建立在舞台演出時的傳播模型與效果方面的探討。(書中譯者所使用的譯詞,多半是用「交際」,如「語言交際」之類的,但是讀下來,可以理解「交際」的原文應該是Communication,「語言交際」應該就是Verbal Communication,在台灣通常就是稱為「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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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變?文本的有無?

顧爾德五月在第896期新新聞雜誌上,發表了一篇〈扔掉那沒血沒肉的行動劇吧〉,是一篇對於2004年的所謂「行動劇」相當嚴厲的批評,批評的對象,我猜想應該是「五三青年政改運動聯盟」。當中,他認為所謂的行動劇的起源是:

如果把時間拉回一九八○年代末、九○年代初,那是台灣小劇場運動盛極一時之際,劇場試圖和社會結合,當時政治社會運動正期待新議題、新手段,無住屋團結組織的「夜宿忠孝東路」行動替劇場和社會搭起了新舞台,學生的「幽靈行動劇場」、「四二五行動劇場」、「八又二分之一」、「受精卵」都登上了那個舞台。之後三月學運「小蜜蜂突擊隊」的街頭噴漆,也是種行動劇場的延伸。這些新鮮玩藝,對當時社運與劇場文化都帶來衝擊。媒體稱,這種行動劇場開啟了「台灣後現代反抗運動風潮的劇運階段」。

這段敘述似乎有個小問題,「四二五行動劇場」應該是「四二五環境劇場」的誤殖,當時是由鍾明德老師(立正)主持(稍息),不過這點問題無關宏旨。

在顧爾德文中,對於所謂行動劇的今昔對比,可說符合我(或可能符合某些人)在記憶當中的印象。而在這個明明切身卻又朦朧的十五年間,如果就這樣的印象中發生的質變,在顧爾德這樣感嘆之餘,還是有許多懸而為解的問題,就是,除了時間之外,在時間當中,改變的是什麼?是對於「行動劇」詮釋權力的轉移?政權的轉移?媒體型態的轉變?媒體位置的轉變?是「行動劇」的意義從誰的手上到了誰得手上之間做了轉變?還是「行動劇」還是在同樣的人手上,但是人卻變了?

顧爾德五月對演出「行動劇」的學生做了這樣的責難,那,當年的羅文嘉,現在同樣也在什麼青年國是會議記者會上,找學生演出「行動劇」,也是幾個簡單的動作,也是供媒體拍攝,那麼,差別又在那裡呢?

顧爾德的比較標準,似乎是在「行動劇」演出當中文本的有無,雖然沒有明確說明,不過之所以成為「今日媒體上的萬花筒的一員」,之所以「沒血沒肉」所稱的血肉,該是沒有文本,而沒有文本的根據就是在遊行當中沒有傳單。顧爾德說那個時候找不到「五三政改」的網站是可能的,因為在五月當中有一個星期,我個人就在幫忙重灌網站。但另一方面,因為文本的有無,就認為十五年前的行動劇與十五年後的行動劇不同,也是個相當武斷、草率的劃分,同樣被稱呼為「行動劇」,現在卻很難找到十年前的行動劇劇本,但是去到書店,就可以輕易找到日本街頭行動劇作家別役實等人的作品。

感覺有了改變,朦朧中有了改變,但是在感覺底下的東西是什麼呢?還是說,本質上原本就沒有什麼不同,而就是新鮮感不見了?這類藝術/社會實際需要、想要帶來的衝擊,需要的就是新鮮?

問題真多。

關於行動劇的繼續疑問::如何定義?在目的與形式之間

接續前一篇。

雖然就某種意義上來說,只要是任何具備衝突性質的社會事件,我們都可以稱之為是一種「行動劇」,但是就我的直覺中。在台灣社會中的概念中,「行動劇」一詞,還是具有其他特定的指涉。我整理了最近兩個月媒體所報導的各種所謂行動劇,當中大概具備幾個特性,是:一、群眾場外抗議使用,二、在媒體記者會場合上使用,包括造勢記者會、抗議記者會、宣導記者會,三、某些晚會或園遊會之類活動的一部份。

所以,我這樣的一種解釋或許可以成立,「有一種」行動劇是:「在記者會場合,以簡短戲劇方式演出,主辦者在媒體前試圖表現自己的意識形態,而媒體可以藉由這種演出,滿足拍攝的需求,以及新聞稿件的篇幅需求,這類的形式,台灣許多媒體稱呼為『行動劇』,而透過媒體傳播,台灣社會也普遍接受『行動劇』這個詞彙,可以用來稱呼這類演出/記者會形式。」

但是做出這個解釋,馬上就會遇到一些問題。這個月十五日,立委李慶安與師大國文系教授蔡孟珍在立法院舉辦了一場記者會,在記者會中主張,在今年的大學入學考試國文考題中,出了一題關於湯顯祖的崑曲《牡丹亭》劇本的單選題,考題中問,杜麗娘在「遊園」的時候,心中的心情究竟如何,學者主張考卷中的四個答案中,沒有一個答案是正確的,同時直接在記者會場上演出杜麗娘「遊園」的片段。

這樣的演出是在記者會上,演出的目的也不僅只是為了所謂的戲劇的藝術性,而是有很明確的社會目的,企圖透過立法委員的政治力量以及媒體的力量,扭轉、改變大學入學考試的結果,在記者會上演出崑曲,與其他記者會或抗議場合演出行動劇的動機,是對某種認定的真相的展示,在目的上都視同的。但是這樣的演出並沒有被認為是行動劇,在記者會場上,很明顯,目的是為了要傳達崑曲當中的精確意義,在媒體的報導中,不會用常見的筆法這樣寫:「學者在記者會上演出崑曲行動劇,借此表現他們對大考中心國文考題的不滿」。

在記者會上演出崑曲,崑曲還是崑曲,而不是一般觀念當中的行動劇。

問題又來了。崑曲不能夠是行動劇嗎?行動劇不能是崑曲嗎?

將這兩者之間切割開來的是什麼?很可能是一種對於形式的認識。在崑曲與行動劇之間,可能存在著傳統與現代、過去與現在、雅與俗、精緻藝術與群眾運動種種的兩元對立觀念,那麼,如果要了解在印象中、一般觀念中的所謂行動劇,似乎又必須要從形式著手,賦予一種形式上的描述與意義?